■周文翰
在印度馬鞭草茶的時候見過當地人在寺廟中向神靈進獻栽種了圣羅勒的花盆,它葉色翠綠、花色鮮艷、芳香四溢,因此人們相信它也可以取悅神靈,一些印度人會在故去的死者胸前或者嘴里放上一片圣羅勒葉子,據說這樣才能受到神靈的眷顧,能夠輪回獲得來世的好運。
還有許多印度教徒在家里的陽臺、庭院供養圣羅勒,種在一種特制的類似神壇的方形花盆中,花盆的三面雕刻著印度教的神像或神符,正面是一個鏤空的神龕用于點蠟燭、燒香,虔誠的印度教徒每天早上在沐浴后給圣羅勒澆水并點一盞油燈放在小神龕中。它們相信圣羅勒具有神奇的力量,能夠讓妖魔鬼怪災厄苦難遠離自己。圣羅勒在印度古代阿育吠陀藥典中也是重要的藥材,今天還有許多人服用,也有人喝加入圣羅勒的熱茶,含有圣羅勒成分的香皂、洗發水和化妝品等。
印度最著名的詩人泰戈爾曾寫過一首著名的詩《仙境》:
假如人們知道我的國王的宮殿在哪里,它便會在空氣中消失。
墻壁是白銀,房頂是璀璨的黃金。
王后住在有七個庭院的宮殿里,她戴著一串珠寶,整整值七個王國的財富。
不過,媽媽,讓我偷偷告訴馬鞭草茶你,我的國王的宮殿到底在哪里。
就在我們的陽臺的一隅,在那放著種植杜爾茜花的花盆的地方。
在遙遠的、不可逾越的七重海岸的那一邊,公主沉睡著。
除了我,世上沒有人能找到她。
她臂上戴著鐲子,耳上懸著珍珠馬鞭草茶;她的頭發長得拖在地板上。
當我用我的魔杖觸碰她時,她便會醒來;而當她微笑時,珠寶會從她唇邊滑落。
“杜爾茜”實際就是圣羅勒,如此說來這首詩和印度教的神話傳說有關:印度教傳說圣羅勒是大神毗濕奴妻子的化身,每年10月中下旬前后某一天印度各地都會慶賀“圣羅勒節”。節日當天人們會給圣羅勒披掛上裝飾彩條,扮成新娘子的模樣,人們還會準備一些素餐供奉給家里的圣羅勒神壇。
唇形科羅勒屬的植物有上百種,廣泛分布于全球溫暖地帶,很多都能散發出類似丁香、茴香的味道,香味隨品種而不同。其中最為人所知的是圣羅勒、大羅勒、檸檬羅勒、泰羅勒、斑葉羅勒、丁香羅勒等。
原產印度的大羅勒在5000年前就被印度人栽培,食用她們的葉子或者用于宗教祭祀,大羅勒很早就傳到東南亞、西亞、南歐,公元前4世紀的古希臘園藝學家泰奧弗拉斯托斯就記錄過大羅勒,至今種植極為普遍,尤其地中海沿岸變種很多。如意大利人常用甜羅勒做比薩餅、意粉醬、香腸的配料或者直接拌沙拉,如熱那亞著名的青醬(pesto)就是羅勒、橄欖油,松子和蒜頭制成。甜羅勒比大羅勒的葉子嬌嫩,不耐熱,常用于冷的醬汁和沙拉,用在熱菜上也多用于擺盤,不像大羅勒那樣可以放在湯、菜中燒煮。干燥的羅勒也可以如薰衣草、薄荷、馬郁蘭、檸檬馬鞭草等制作花草茶。羅勒在東南亞菜式中地位也很重要,是各種菜、湯中常用到的香料,比如越南河粉里常常撒泰羅勒調味。
在文化史中,羅勒的意義在不同地區有極大的差異,比如圣羅勒在印度教中代表神圣,古希臘、古羅馬人也許是受印度文化影響也認為它可以打開天堂之門,但是也有古希臘人討厭它的味道。傳說羅馬帝國皇帝康斯坦丁的母親海倫娜太后公元327年去耶路撒冷朝圣旅途中重新發掘出釘死耶穌的十字架的時候附近土地上長著的就是圣羅勒,因此有些天主教派也極為重視,用來浸泡彌撒時候撒的水或者奉獻在祭壇上。可也有些地方認為羅勒是惡魔撒旦的象征。
可能因為古代印度佛教徒用羅勒供奉佛陀,所以漢代佛教傳入中國時羅勒也隨之進入中原,“羅勒”就是古印度梵音的翻譯。西漢時東海太守韋弘的文章中記載“羅勒者,生昆侖之丘,出西蠻之俗”,可見它可能是從西域傳入的。西晉張華(公元232~300年)所撰《博物志》中說“燒馬蹄、羊角成灰,春夏濕地,生羅勒”,這說的是給羅勒施肥的技術,可見當時已經有較多栽培才能總結出這樣的經驗。東晉葛洪所著的《西京雜記》、《鄴中記》也寫到“羅勒”,與東晉對峙的后趙政權石勒、石虎統治北方,為了避諱人們把“羅勒”改名“蘭香”或“香菜”。民間還又叫“翳子草”的,因為羅勒的種子可以吸水膨脹,順便把掉入眼中的微小雜物一起吸過來然后隨著眼淚排出眼睛,后世又名“光明子”。北宋時候已經是“羅勒今處處有之。有三種∶一種似紫蘇葉;一種葉大,二十步內即聞香;一種堪作生菜,冬月用干者。” 元朝張養浩寫的《寄省參議王繼學諸友自和四首》寫過“木密垂枝手可親,娵隅羅勒味凡真”,就是用羅勒配魚吃,倒是有點和地中海人用羅勒給肉菜調味類似。
羅勒作為調料不僅味道特殊,香味也容易消散,所以在中國古代并沒有流行開來。近代荷蘭殖民者引進臺灣地區種植食用,才漸漸為華人所知,因為開花時花序層疊如塔,有好多層,臺灣民間有“九層塔”之稱,這倒是和佛教文化又搭上了一點關系。近年來在西餐、泰餐影響下,中餐也漸漸有所使用,一些地方還種植甜羅勒出售,多是把其幼嫩莖葉當作蔬菜涼拌或者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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